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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

第十一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茉:

送完那对姐妹,我没有直接回公寓,而是又转到了老家。

还未走入客厅,在玄关处就听见了电视机外扬的声音。

“陆……”

我看到,陆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他枕着手臂斜躺着,身上连毯子都没盖,可能是看电视的时候睡着了。

这家伙……气死我了……

还想再发烧一次吗……?

小心的,我动作轻柔的想要抱起他。

但我高估了自己的力气,一时竟然难以抱动他。

呼呼……

明明以前,我都是能抱起他来的。

“唔……唔……”

陆的睫毛在颤动。

我有点懊恼,看来他快被我弄醒了。

忽然,他动了动嘴唇,呢喃起来。

“呜……爸……妈……”

听到的瞬间,我的胸口仿佛被针刺了一下,很疼。

心情复杂……沉重……

下意识,安抚的抱住他。

陆……

过去,因为一些原因,陆并不讨父亲和母亲的喜欢。

在陆上幼儿园之前,这并不明显。

当时的我刚初中毕业,也没发现这点。

但之后的大部分时间,父母都以工作繁忙为借口,让我带着他。

偶尔他们心情好了,便给陆买点零食和玩具,每当那时候,陆就会非常高兴。

可是,父母以前给我买的是陆的好几倍。

所以时不时的,我会用零花钱给陆多买些东西,但他似乎更在意父母给他买的。

即使陆用功学习考到了好分数,父亲和母亲也只是敷衍的哦哦几声。

让他不要骄傲,继续努力。

生日庆祝则时有时无,大概还是看心情。

对于父母的做法,那时的我无法理解,为什么他们能对陆如此的冷淡?

我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,至少在陆出生之前,父亲和母亲对我还是很好的。

从来都认为,他们是称职的好父母。

另一边,陆却并未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。

他仍努力的想做一个乖孩子,让父亲和母亲多喜欢他一些。

偶尔,父母给陆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奖励,他便视若珍宝,会接连高兴好几天。

我唯有沉默的,注视着这一切。

其中,依然记得一个晚上。

母亲心情异常的好,她叫来陆,坐在沙发上。

拍拍大腿。

说要帮他剪指甲,掏耳朵。

于是,陆高兴的躺在母亲的腿上。

瞥了他们一眼,我继续看我的电视。

掏了半边耳朵之后,突然有人打电话给母亲。

她手机响铃是一种轻快的旋律,我至今还记得。

母亲让陆先起来,稍后再给他掏。

于是,陆就很乖巧的,听话的坐起在我旁边。

接着母亲便起身,拿上手机开始聊天,聊着聊着还一脸开心的走出去了。

陆等了好久,直到快睡觉了,母亲都没回来。

我看不下去了,对他说,另一边的耳朵姐姐来帮你掏吧。

他倔强的摇头,不要,我要妈妈掏。

那晚,母亲终究是没有回来。

是我叹着气,帮他掏了另一边的耳朵。

而他咬住嘴唇,快哭了似的趴在我腿上。

因为陆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很多,所以他比较依赖我,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好。

不过他更盼望得到的,是父母的爱。

我给陆的爱替代不了那个位置。

对此,我是清楚的。

但在多年的观察中,我觉得,父母并不爱陆。

陆却满足于父母随手的关切,唯恐父母漠视他,责骂他。

在我看来,这种亲子关系是不正常的,病态的。

因此我多次私下恳求父亲和母亲,希望他们能像对待我一样去对待陆。

是的,只要能同等对待就好了。

他们没理会我。

我猜不出他们的意思。

陆是我的亲弟弟,同样是他们的孩子,这是没有错的呀,又不是抱养过来的。

到底为什么?

当时的我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。

直到某一天,愚钝的我才醒悟过来。

“唔呜……”

此时,怀中的陆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哼声。

他眼皮半开着,似睡非睡。

“陆,要睡觉的话回房间睡,不然着凉了。”

我温柔的,在他耳边说道。

“姐姐……”

令我意外的,陆没有起身。

而是靠在我的怀里,紧贴着我的衣服。

“呜……呜……”

他毫无征兆的哭了,哭的很小声,身体一抽一抽的。

我明显感觉到,身上的衣服传来了湿意。

真的……是在哭了…!?

这令我猝不及防。

“姐姐……如果,如果我…呜…更乖一些的话……”

“昨晚…爸…呜咕…会多看我几眼吗……”

此刻,陆的幼性与脆弱,全都暴露在我眼前。

“…会的,会的……”

我唯有柔声安慰他,轻抚他的后背。

渐渐的,我意识到。

在某个地方,陆并没有长大,他依然停留在孩子的阶段。

仿佛迷路了,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那里,等着父母把他领走。

可是,父母已经不会再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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